《共产主义者》编辑部
或许是为了向更多不明就里而对中国“暖心”的社会公共服务感到自豪的群众进一步揭示自己的真实面目,在两名环卫工在高温下耗时四小时翻找八吨垃圾只为某神通广大的贵妇人找到一只儿童手表的舆情尚未完全平息时,上海的热心的人民警察又给本就忿忿不平的网络舆论添了一把火,恰如一组设计巧妙的对照实验,简练地给一个19岁的少年上了一节民间俗称的“社会第一课”,即使后者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一条正当青春的鲜活生命。
错误地付了1010元作为网约车费,是这位19岁少年梦魇的开端。对此完全装聋作哑的司机,理所应当地成为了网友们口诛笔伐的首要目标。在这里,我们可以见到对贪婪最无情的辱骂,见到老掉牙的国民“劣根性”的嘲讽,却鲜有见到对事情表面的突破而深入背后本质的批判:这份冷酷的贪婪源自何处?事件最后悲剧性的收尾是单单一位司机的责任吗?
谁都无法否认,对一个19岁少年的千余元钱的侵吞,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根本无法用一时疏忽搪塞过去的情况下的侵吞,是绝对不能被以任何形式容忍的,对当事人反复的主张合法权益的联系请求视若无睹,是这位司机所能使出的最卑劣下流的手段,据说也就是整件黑暗的事件中的一切责任最合适的归处。但是,假如我们不像“抛开天气和民警”一样抛开事件所处的经济社会背景和国家机构在事件中所发挥出的与找表事件截然相反的作用,我们就必须立刻首先注意到,司机的这份贪婪逐利的行为不是特殊的,甚至不是个别的,而是在资本主义经济制度下所普遍存在的,即人民群众不是为了实现自我或为他人社会服务而去参加生产劳动或社会公共服务,而是不自觉地接受了被资本的逐利性异化了的劳动即雇佣劳动,而是不自觉地为了资本赋予自己的唯一任务即获利而劳动,而是在被剥夺了劳动的主体性的条件下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存即再生产自身而劳动,这意味着起码的光鲜亮丽的“社会共识”即道德在这里被血淋淋的现实扯下,劳动者不是展现出想象中的善良而是展现出现实中的冷酷,劳动者不是采取平等的社会生产关系中的互助而是压迫的社会生产关系中的自保,在这种情况下将一切责任归于一人一身,对着固定目标打靶纵然是发泄愤怒、彰显自己悲天悯人情怀的绝好手段,但是对于任何期待着从根本上解决此类现象的人来说,不去敏锐地从背后物质地决定人在其中一言一行的社会本质,是难以得出科学有效的深刻阐释的。
神通广大的贵妇人一个电话能调动无数社会资源,号令环卫工人顶着高温在八吨垃圾中翻找数个小时,而真正面临困境的人民群众,却无法恳求“人民警察”去寻找一个具备明确的资金交易流水的人、一辆具备明确的车牌号的车。如此反差,何其荒谬!恰如广大网友所纷纷感慨的那样,遇事报警往往是一个人的“社会第一课”。明面上温情脉脉的人民警察,现实中却是一帮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酒囊饭袋。能指望国家暴力机器不是为了统治阶级而是为了被统治阶级服务吗?能指望“他们的国家”为了我们劳动群众服务吗?正如我们组织的同志们在分析找表事件的文章中所指出的那样,“用统治阶级自己定下的条例去束缚、质问他们是没有意义的。相比于明面上、违法的压迫和剥削,背地里、合法且受国家机器保护的压迫和剥削,是更恐怖的。他们不需要贪腐,即可享受特权。这个中国没有‘青天’。”在这种高度区别对待的社会制度运转下,种姓式的社会不公不仅是层出不穷的,而且是顺理成章的。一个本身就要求着不公、再生产着不公的生产关系的必然结果自然是一套既适应又庇护其上的权力关系或社会制度。如果不是注意到迷茫的19岁少年在国家机器的冷漠中孤独的死去,如果不是跳出事情的表面把握到以不作为的警察和很作为的市民求助热线为代表的社会整体不公,如果不是认识到作为无止境的恐怖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才是一切黑暗的罪魁祸首,群众要怎么才能凝聚起改天换地的意识,革命者要怎么才能提出属于共产主义和劳动人民的替代方案呢?
恰如非尼哈一行人告诫基列人的那样:“那人在所犯的罪中,不独一人死亡。”那司机的冷酷,人民警察的淡漠中,也不独是他们自己的责任。停止无谓的批评!停止轻浮的指责!革命的威力不来自别的,恰恰来自科学地考察现实、理智地总结任务、严肃地凝聚力量、紧迫地组织斗争。再不能坐视幼稚的情感宣泄、自由派荒唐的解读和做作的无病呻吟霸占社会舆论场了,在缓慢而坚定的激进化进程中螺旋上升的广大群众的反抗意识所汇聚成的力量,必须被及时而合理有效地把握。否则“恐怕外人满得你的力量,你劳碌得来的归入外人的家。”革命者必须仔细地认识到这一点,因为他们必不能让少年的血泪空流。只有立刻深入被现实反复鞭打的居民的一切阶级,明智地提出自己的斗争纲领和路线并组织起来为之奋斗,才能用如烈火般烧尽一切杂草的社会主义革命为劳动群众烧出一片天朗气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