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派之主体性”——为何要纠结“网左”与“真左”?

《共产主义者》编辑部

在这篇文章的开头,我首先向同志们阐明几个事项:这篇文章如果冒犯了同志,请不要情绪化反应,我们不能让怒火吞噬了理智;这篇文章是主要分析中国左翼先进分子内存在的一些问题和我们当下革命路线的讨论,不是针对任何同志个人,因为大概率读这篇的文章和作者此前也没有过任何交流更不认识;如果这篇文章让同志注意到了自己或者周围人身上的问题,那它就起到了最好的作用,因为这个文章的目的就是将平时不谈的东西摆上台面来,我们需要认识自己、接纳自己,才能改变自己、继续进步。革命者或者革命组织如果缺乏良性的自我批判与批判,则会沦为寻找安全感与自信的巨婴,这是我们必须避免的。

唾沫星子比不上实际行动

在任何场合进行政治讨论时,我们永远会遇到无礼、粗鲁、水平十分底下的人,与其交流如果说不是对牛弹琴,就是单纯的惹自己生气。他们不具备政治讨论基本需要的标准,比如严肃性、专业性和针对研究话题的了解,所以也自然无能力从理论、逻辑或者直接的政治立场上反驳你的观点。往往这时候他们就采取人身攻击的方式,以个人身份出发、情感出发、断章取义、“道德原则”出发等等贬低自己的对手,尽管这不会把自己抬高。

举一个例子:如果你和一个立场坚定的右派讨论公有制经济,很多时候他只能说两句“历史上计划经济都吃树皮”或者“你这么喜欢为什么不去大吃饱”等等咒骂,最后以“你说再多有啥用就是个网左”结尾。对于这种阶级立场、革命利益完全不同的反对派,很多同志就陷入了他们低水平的骂战,转而用同样低劣的方法与他们互甩唾沫星子。

我们先问:与他们讨论的意义是什么?不是完全无意义的,比如说我们要指出他们观点的可笑揭露他们的政治思想的虚伪,或者认为可以“抢救”想改变他时,我们就不该高傲的让他们自己骂自己的然后自己假装听不见。但也要意识到,他们以那种立场出发,目的是抹黑、攻击共产主义,如果自己的反动立场足够坚定,你任何反驳或者辩论都不会阻挠他继续抹黑共产主义的计划。我们如果向群众证明共产主义的可行性,绝对不只是和共产主义的反对者们论战就足够的。

换句话说,我们不需要和这些反动派证明什么。我们不需要向他们证明我们不是“网左”,不管是用定义上否认、修改网左这个群体的存在或者自己去打工告诉他们“我在线下实践”,都是幼稚的表现。成熟、严肃的共产主义者不在意反动派的目光,更不会因为敌人的污蔑打击自己的士气、伤到自己的自尊。共产主义者明白自己的任务是什么:推翻资本主义制度,实现共产主义。共产主义者更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什么:组织起来作为一个共产党行动,去提升工人阶级的阶级意识、在基层塑造工人阶级的集体团结、在行动中教育工人阶级对资本主义根本性质的深入认知,并在运动中与工人们一起,推动他们得出必须彻底推翻资本主义制度的结论。共产主义者更应该清楚右派的性质,和他们在历史上的无力,明白他们不过是历史向前发展时碾过的一堆垃圾罢了。

我们的任务和工作都很明确,而其中哪项要求我们打造出一个“没有右派反对声音的互联网”了呢?这些资本主义卫道士对革命构成的威胁,不只是要用唾沫星子的,更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这是证明给工人阶级看,给群众看,给千千万受苦的劳动者看,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是可行的;而不是给右派证明看,“啊,我骂过你了,你是错的”。

所以我们要稳定地推进我们共产主义者的实际工作,让这些资本主义卫道士空喊自己的咒骂吧。我们有精力应该用于培养我们革命队伍中的干部,发展我们的群众组织,扩充我们的人手和队伍,而不是从他们对我们攻击的创伤中找方法安慰自己。我们唯一能打败右派宣传的,只有我们自己的行动!我们面对敌人的攻击不仅不能乱了自己的阵脚,更要系统性、有组织地做出回击,并集中精力于我们自己的革命工作。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我们首先先对我们对手有清晰的认知,才能采取正确的战术,比如上文讨论到的那种妄图把我们带到他们那种低能水平的右派;我们更要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才能及时反思自己的不足和错误,做出改正并进步,而不是为了捍卫拿虚伪的脸皮找出各种欺骗自己的理由。

真正自信的人,不是靠别人夸出来的,而是真心了解自己并对自己能力信任的人。有了这种自信而不是狂妄、自欺的自信,我们才能在进行革命工作时体现出自己的专业性、严肃性和各类能力的突出,不然那种自信就是幼儿式的、不成熟的,让我们不是在为图全人类的解放投身革命,而是为了自己的脸皮投身革命。

我举个也许不是很恰当的例子:有一个国外的电台项目专门做针对约会失败的情侣的采访,其中被甩掉的一方会追寻另一方跑路的原因。有一个女生被询问时,解释是不喜欢那位男性的“生殖器过大”,结果男生高兴的感谢“这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一天”,笑着化解了此事两人之后仍然是朋友;另一个嘉宾的理由是另一位女性的“臀部很大不喜欢”,然后女生直接没有控制住情绪失态,破口大骂并放言“你这辈子也找不到我这样的了你个混蛋”。男生表示非常不理解,单纯的不喜欢能有什么错而且本身这是一个十分性感、按理说算作正面的特征,是让人自信的而不是什么短板。

这里面就能看出来,同样对待约会时正面的身体特征,两个人尽管都声称自己是“自信”的,但只有前者的男生是打心里自信,后者女生的自信则是建立在“他信”的认可上,对自己的身材没有自信全靠他人的认可。男生的自信别人不喜欢他也不在意,因为他很清楚这是他约会时的正面特征,而女生一旦别人不给予认可就急了眼,因为所有对自己的评估她都缺乏自我认知,只能借助于他人的评价。别人评价差了,她天就塌了。

这对我们革命者和革命组织不是同理吗?假如哪位同志被捕,难道警察问他“你就是个小屁孩过家家能有什么能力”套话,他就沉不住气张嘴开始列举自己干过的事、联系过的人、写过的东西好帮警察刷业绩?你自己是不是严肃的革命者,你自己有没有能力,你是过家家的还是真心被组织起来要改变社会的,难道心底没个数,只有向别人宣泄被别人认可了才是吗?这种自信是建立在虚空上的,这种急眼是暴露自己的无能的。

回到刚刚右派的例子。所以他们骂我们“网左”,我们就必须要急眼去证明什么我们才不是网左了吗?我们没有必要“Insecure”(缺乏安全感)一般面对他人无理的指责就动摇对自己的认可,成熟的人需要明白这点,自己的能力是自己的能力,不是他人的评价。我们更不需要否定“网左”这个群体的客观存在或者修改它的名字为更好听的称呼来与网左区分,或让自己“躲过”右派的这一枪。我们和只能用低劣手段辱骂他人的右派不同,我们是被组织起来、要严肃行动的共产主义者。我们有纪律、有纲领、有干部般的能力、有理论,我们自信,我们相信推翻资本主义的的唯一方法是通过无产阶级与无产阶级革命先锋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革命;在革命后,应当立刻施行最全面、彻底的、以无产阶级民主为原则的无产阶级专政,以及基于该民主原则的公有制计划经济,并在国际主义原则下推进全人类的解放。我们要让经济系统在现有先进生产力的基础上根据全民的需求理性地运作,去发展每个人的潜能并给与人类真正意义上的自由——选择自己如何生活,而并非选择自己如何被剥削、被统治的自由。这足够了,同志们!我们为什么要贬低自己!

把问题都扔给敌人是不负责任、不敢正视现实的体现

在这个问题上很多同志犯下的一个很正常的幼稚错误,就是不仅接受不了其他革命者的批判,更面对反动派对一些事物的批判自己不假思索就进行反对。有人说,“网左”这个群体就是右派创造出来的,本身是不存在的,一切都是反动派宣传导致的。

所以,这是要把所有在互联网上嘲笑网左、享受嘲笑网左的梗的人都打为右派吗?网左名声臭,就单纯是因为右派辱骂导致的吗?同理马克思算是经受右派歪曲、辱骂最多的革命者了,毕竟年头来看也是被骂的最久的。那为什么马克思的名声不臭?说白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网左之所以现在一提,绝大多数人都当成是个贬义词,就是这个群体他自己进行的抽象发言和操作给了右派趁此机会拿来否认整个共产主义、共产主义者们的理由。

网左这个群体我们根本没有必要咬文嚼字争论“存不存在”。社会上这么一批人被归到同一类,那必然有相似的特征和行为,对于网左来说,就是线上低龄化、不严肃、无组织的共产主义思想同情者团体。我们今天贴个“大字报”,明天禁止使用这个词,主观上改变不了客观网左群体被用来指代一类人的事实。我们去争吵这个概念对于进行革命工作毫无用处,需要做的,就是意识到这群人的问题和他们相应的先进性,并对症下药进行教育、争取。

我们不该因为这群人有诸多不足就宗派主义式的排斥。要明白,共产主义者不仅是要自己组织起来,更是要将群众组织起来,提升工人阶级对于革命的觉悟的。网左这个群体的绝大多数人不同于普通占中国人口绝大多数的“群众”,而是已经在政治上得到启发、愿意去倾听共产主义者的声音而不是单纯过好日子的人,属于一个由群众到先进工人或革命者的过渡水平;我们必须让他们意识到现在这个状态的不可持续性,单单网上社交性质的聊天不算革命更无法改变现实,只有一同组织起来,革命的先锋队才能做出实际的工作。

这个群体的问题不是右派宣传导致的而是客观每个参与者品行、能力上存在的局限性,我们不能给他们划分为“群众”然后就搞出一种群众拜物教,只要是群众的,就不能批判、就不能揭露,仿佛群众不会犯错误、不会有落后思想,共产主义者的任务就是迎合群众博取所谓的“支持”。我们即使是对真正的群众,也要明白手段和目的的连续性:我们的目的是提升工人阶级对革命的觉悟,任何达成此目标的手段都只有适合时才是正确的。“妥协”、“温和”不能让我们在针对需要指出的问题上唯唯诺诺,最后给反动派打工,或者面对困难就不对工人阶级进行教育打击落后思想。在性少数议程上很多同志犯下了一模一样的错误,以“中国绝大多数人对这个反感”出发,拒绝对这个做评论或者干脆和反动派一起攻击性少数,最后沦为机会主义的路线。

看清楚现实吧,同志们!所谓“网左”,更是整个“左圈”,面临的低龄化、不严肃和无组织状态就是我们面对的现实,就是我们需要改变的现实。否认局势的不利不会改变局势,只有看清了路,我们才能走出去。谁还为了迎合他们,去放弃我们严肃推进事业的路线,就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历史上俄国革命1905年的苏维埃主席在群众们欢呼革命“胜利”时,做的不是迎合而是当着千万人的面泼了盆冷水:胜利了?沙皇的宫殿我们占领了?农民起义了?军队倒戈了?不要急着乐,形势严峻!

“必须以最现实与开放的路线去统一中国的共产主义运动,必须以最严肃的态度去破除任何散漫和胡闹,必须用最紧迫的速度去高效组织起新一代的共产主义者们,建立一个崭新的共产党。任何怯懦在这里都无济于事,任何犹豫在这里都是对革命的犯罪。”

进行政治工作时如何处理个人情绪

这又引到了一个十分值得讨论的话题:个人情绪主观宣泄往往是所谓“网左”群体弥漫的毛病。很多时候引人嫌弃也都是因为这类同志完全无法做到不将生活中麻烦和压迫导致的脾气带到严肃的政治讨论里,最后能说成的说不成,能讨论的讨论不下去。

我们学的理论不能只停留在理论层面。只有实际行动中,和其他同志的交流中,能正确运用才是学会的。良好的态度是政治讨论的润滑剂,持久的耐心是争取革命者或群众不可缺少的反应酶。只有我们意识到任何辩论或者讨论不是给自己嘴硬或者捍卫那所谓自尊的地方时,我们才能让这个讨论为革命服务,产出我们有利于推进事业的结论。脾气爆或者“说话直”(指的不是论点清晰,而是语言辱骂且缺乏论述)不是个人特点,是个人缺点。革命组织不是给任何一个革命者撒野的地方,这里大家必须按照集体的方式进行讨论和工作。

到这里我想要问所有同志:你参与革命,是对马克思主义感兴趣想来当门学科学习的,还是个人生活中存在诸多不顺想来发泄情绪的,还是闲暇之余当作一种社交或者爱好消遣的?我希望同志都不是,如果是,我希望同志能理解我全文贯穿的“有问题咱就改,有不足就纠正”的思想。我们干革命,是意识到了资本主义体制已经无路可走,成为了“灾难的再生产”制度,在如此发达的生产力背景下仍然造成了无数的不幸与压迫,阻碍了人类情感、文化、艺术、科学等等领域的进一步发展,并屠杀生命、摧毁地球的腐烂体制,作为意识到的人我们认为自己有责任奉献一切去将它彻底清除,建立起一个没有剥削和压迫的新世界。这应该是我们的出发点!

所以,还在干等什么?组织起来!